果然,晚上就听说,谢阳进宫求见,被谢贵妃狠狠揍了一顿,回府便关了禁闭。
笔尖顿了顿,我摇头失笑。
心下想来,虽然从小吵吵嚷嚷,好歹难处面前,他肯这样帮我,也算得上过命挚友了。
时限一日日临近,我在四方庭院里看着滴漏,静静等着悬在后脖颈的大刀落下。
一抬抬嫁妆流水一般抬进府来,像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,多得我有点晃了眼。
我摸着柔顺到有些腻人的锦缎,犹记得幼时曾向往过这些光亮华丽的衣衫,倒是鲜少能分到一份儿。
现如今,明明是这样惨淡的姻缘,却好歹因着皇家的尊严,公主的脸面,得了一次成全。
总感觉有些讽刺。
我转到宁奕平日里练武的空地,此时此处,空空荡荡,只有那只可怜的小狗崽细细地呜咽着。
虽每日都有内侍过来照顾它,它却还是瘦了不少。
我把它抱起来,它可怜巴巴地往我怀里钻,我叹了口气,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。
「你也在担心他吗?」
离期限还有五日时,宫里突然召见我。
我心下疑惑,本以为那日惹了父皇厌弃,该是直到和亲当日才会见到父皇和被软禁的母妃,此时召见,不知是何变故。
进宫的一路上,接应宫人都热情得过分,战栗的不适一层层爬上脊背。一直到母妃阴云密布的宫里,才喘上气来。
几日不见,母妃看起来老了十几岁,鬓角都生了好些白发。
她握着我的手,满眼的悲怆,竟是连眼泪都流干了。
父皇说,公主还是应该从宫里出嫁,于是我便住回了幼时的宫殿,我的嫁妆又一抬一抬搬回来,隔日看去居然还又多出了许多。
连谢贵妃和茹妃都派宫人送来了添妆。
堆山积海的首饰珍宝,并没有给母妃丝毫的安慰,反倒像是巨兽梦魇,掏空母妃的内心和欢愉,让她看起来愈发形销骨立。
隔日,宫人来报,使臣入宫觐见,想亲自为和亲的公主送上聘礼。
侍女们沉默又麻利地为我换上宫装,梳洗妆扮,母妃在身后按住我的肩膀,看着镜子中的我。